马小淘
抵达萍乡已是夜晚,天空深沉,街道两旁是各色小吃的招牌。许是幻觉,寒风中仿佛能吸嗅到隐隐约约的辛辣气息。说不清到底是害怕还是期待,我早早睡下,准备迎接第二天的美食之旅。作为外地人,先要见识一下的肯定是莲花血鸭。可能比较不求甚解,但我每到新的目的地,总想先试试当地的美食代表作。
目睹了莲花血鸭的制作过程,当时兴致勃勃想要看出点门道,留意了步骤,现在只记得用的是鸭子和米酒了,至于如何精准调配,怎样掌握火候,还是一片空白。当血鸭以成品的形式被端上饭桌,深红的鸭血包裹着鲜嫩的鸭肉,姜片、蒜片、青椒、红椒掺杂其中,单看外表就判断得出它惊心动魄的刺激。饭桌上每个人都交代底细般报备着自己的吃辣能力,但当血鸭转到跟前时,大家都无差别地夹菜。可见,无论到底能否接纳辣,都抵挡不了馋,克服不了好奇。
血鸭的肉不是绵软的,经过血和辣椒的浇灌、侵袭,它依然紧致。加之切碎的血鸭还带着细小的鸭骨,辅以霸道的辣,一口下去,觉得血鸭赢了,我输了。它赢在不驯服的口感,需要细心啃噬甄别骨头的吃法,我输在好像驾驭不了,却忍不住一吃再吃。碟子里堆了一小撮鸭骨,杯子里解辣的饮料一加再加,一道颇具挑战的菜,一个“人菜瘾大”的食客,吃饭吃出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,同时也有种强扭瓜也甜的意外之喜。
展开剩余59%除了血鸭,萍乡还有许多美食,小炒肉、炒粉、烟熏肉……到了饭点儿,街头挂着褪色招牌的小店人头攒动,没有鲍翅肚参,朴实家常的食材,辣味汹涌,咸鲜酣畅。人们热火朝天地说着萍乡方言,我虽然听不懂,却感受到一种热气腾腾的生命力,一种温暖真切的烟火气。
夜幕降临,萍乡切换到梦幻模式——烟花表演即将开始,巨大的场馆人声鼎沸。随着音乐响起,天空中怒放奇异的花朵。表演将烟花与舞蹈、歌曲、乐器融化在一起,天上地下交相辉映。夜空变成了一个无边的舞台,承载着各种具体和抽象的色彩,一会儿雍容华贵,一会儿奇思妙想。有飞向观众席的金灿灿的凤凰,也有神秘降临的飞碟,还有身着古装的小家伙点着鞭炮……目睹色彩与形态的奇妙组合,大家都一惊一乍,是严格意义上的叹为观止。
盛大的烟火仿佛填满了整个夜空,这壮观的画面自由而无私,它无法被独占,见者有份。
来到这座邻近湘赣边界的小城,才得知萍乡的烟花制造历史悠久。细想简直不可思议。在科技不发达的过去,摆弄这些危险品,还摆弄出了审美的花样,把幻觉处理成现实,算得上是天才的理想主义。从当年匠人们的绞尽脑汁,到现在用编程操控的精准复杂的图案,萍乡的烟花融合了传统与现代,带着想象力和创造力,奔赴世界各地的天空。
从餐桌前的热烈体验,到夜晚经历的绮丽斑斓,辣椒和硫黄,缤纷与绚丽,让我领会到萍乡热力四射的灵魂。萍乡像辣椒一样,活泼、明丽,小小的体量,大大的能量。萍乡人在自己的生存空间里,早已悄然领会了生活和心理的需求,最深层的基因在这古老的土地上悄然繁衍。萍乡人在这神奇火辣的土地上,经历命运的欢喜与悲愁,养成特别的习惯和口味。他们做菜、做烟花,以独到品味和精湛技艺,操控着辣椒和火药,并巧妙自然地将这一切融进精神的空间。
味蕾、视觉的狂欢,让萍乡时刻充满着烟火气。锅灶上的煎炒烹炸,夜空中的炫目燃烧,既家长里短,又浪漫飘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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